高雄城中城惡火敲響警鐘 奪46命燒出管理問題
二○二一年高雄城中城大樓失火，共造成四十六人死亡，是高雄市歷年最慘重的公安事故。圖／聯合報系資料照片
「大樓滿布濃煙，貿然逃生很危險，請用濕毛巾堵住門縫，安心地在屋內避難待援；濃煙是最大殺手。」四年前，高雄城中城大樓大火，雖許多住戶聽從一一九人員的建議保住性命，但仍釀四十六死、四十三傷，是一九九五年台中衛爾康西餐廳大火以來，台灣傷亡人數最多的火災。
「自救」是每位住戶可以做到的事。專家提醒，住大樓要有風險意識，了解環境危險點，養成「見火就逃、見煙就躲、不往濃煙處跑」的觀念，為自己的安全做好準備。
「鹽埕埔，城中城大樓火燒，快派人搶救。」二○二一年十月十四日凌晨二時許，急促的報案電話塞爆高雄市消防局一一九救災救護指揮中心，值勤員深知大樓的「複雜」，同步派遣多個消防分隊趕往，但仍造成四十六死、四十三傷。
這場惡火是一九九五年台中衛爾康西餐廳六十四死、十一傷火警發生後，台灣傷亡人數最多的火災，不但上了國際媒體，更燒出老舊大樓消防設備不符規定、未設管理委員會致疏於管理的老問題。
一九七八年竣工的城中城大樓，地下二層、地上十二層，一至六樓是商場、電影院、冰宮，七至十一樓是商辦，十二樓是餐廳。隨著商圈轉移，鹽埕區逐漸沒落，商辦被分戶成了約七坪大小的小住宅，其餘樓層荒廢。
小住宅月租金三千元左右，入住的一二○戶多為中高齡或行動不便的獨居弱勢者，他們彼此「弱弱照顧」，鄰居相處融洽，但因缺乏管理、環境髒亂，被稱為「高雄第一鬼樓」。
意外發生前的一樓，還有二手電器行及骨董店營業，其餘閒置空間則常有街友聚會。綽號「豆花阿姨」的婦人黃格格，常與幾名好友在骨董行後方、木板隔間的「空屋」喝酒、打牌，最後索性把它當成「住處」。
那一晚，黃格格又在住處喝酒，她質疑郭姓男友在外有女人，罵走對方後又連傳十八通語音訊息指責欺騙感情，因不見郭回訊，氣得傳出「要瘋就陪你瘋」訊息後，將驅蚊用的沉香灰燼倒在沙發後離去。不料，星星之火在四十分鐘後引發閃燃大火，延燒數十輛機車，大火、濃煙順著安全梯、電梯、電扶梯向上竄。
「大樓滿布濃煙，貿然逃生很危險，請用濕毛巾堵住門縫，安心地在屋內避難待援。」多名住戶聽從消防人員的建議保住了性命，但許多冒險逃生者在樓梯間遭濃煙奪命。
「雲梯車成了接體車」的悲慘畫面，讓經常面對生死的消防員不禁難過落淚。消防員說，大樓濃煙密布，伸手不見五指，又因格局複雜、走道堆著雜物，搜救比想像中困難，「我們在浴室、樓梯間、走廊發現罹難者，幾乎都是被濃煙嗆死的」。
消防單位會同專家勘驗火場，發現防火門、廢棄電梯門早被拆走變賣，一樓穿堂有五十多輛機車燒毀，火沒燒到七樓以上，但電梯井及安全梯間猶如「煙囪」，濃煙是最大殺手。
高雄市長陳其邁率三位副市長鞠躬致歉，承諾檢討全市老舊公寓大樓，時任高雄市消防局長李清秀、工務局長蘇志勳請辭負責，兩單位中高階主管十三人記大過、記過或申誡處分。
監察院調查，高雄市政府放任一樓歇業商場違規停放大量機車、未能察見防火門缺損及防火區劃破壞、未積極輔導成立管委會，且消防檢查流於形式，內政部亦疏於督導，糾正高雄市政府及內政部。
檢方依四十六個殺人罪嫌起訴當年五十一歲的黃格格，求處死刑。一審認定無殺人故意，以放火罪判無期徒刑；高雄高分院認為，台灣司法心理學會鑑定黃格格性格衝動、報復心強、同理心低，「縱火是為報復洩憤」，即便無殺人直接故意也有殺人不確定故意，但未符「情節最重大之罪」，依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、褫奪公權終身。去年一月廿五日，最高法院駁回上訴，無期徒刑定讞。
遭遇火劫的大樓經鑑定不適合再居住，高雄市府首創「公益性跨區區段徵收」模式，拆除大樓闢建為公園，再興建社宅安置受災戶，但工程統包公司因財務危機停工，今年十月卅一日才再度辦理評選，並順利發包。
台灣許多老舊商辦大樓未設管委會，公共區域無人管理、安全設施也沒更新，衍生火警等治安問題。內政部一九九五年修法，卻因採取分區、分級、分層輔導管理，截至城中城大火發生時，全台一萬八千多棟老舊商辦僅輔導完成九千多棟設置管委會。後來立法院修正「公寓大廈管理條例」及「消防法」、「建築法」，被認定有危險之虞的公寓大廈限期成立管委會或推選管理人負責，未成立者每戶最高處以廿萬元罰鍰，並可按次處罰。
